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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男子好色是美德

作者:未知  来源:网易新闻中心   更新:2008-10-13 21:22:34  点击:  切换到繁體中文

 

一千年后,现代人重新改写的《源氏物语》,赋予了这部名著新的生命力,同时也体现了日本社会和文化的千年流变

一千多年前的日本“平安王朝”,诞生了人类文学史上第一部长篇小说——《源氏物语》。从年代上看,《源氏物语》比《红楼梦》早出世七百年,比《水浒传》、《三国演义》以及西方最早的小说集——薄伽丘的《十日谈》也早了近三百年。

由于《源氏物语》是用“古日语”写成,一般读者无法看懂。多年来,许多日本作家陆续将其译成“白话”版本。较为著名的有:谷崎润一郎译本、谢野晶子译本、佐成谦太郎译本等。2008年11月1日,《源氏物语》将迎来千年诞辰。随之而起的,是日本作家的新一波《源氏》翻译热。

《源氏物语》全书共五十余回,近百万字,故事跨越七十多年,出场人物多达四百人。倘若把全书翻译完成,恐怕需要好几年。好在书中每个章回相对独立,各自讲述了光源氏的一段情爱史。因而,以江国香织、角田光代、町田康、金原瞳为代表的6位新生代作家,每人选取了书中一章翻译,并在翻译过程中加入了自己的感悟与解读。

千年不绝的恋歌

日本人向来把《源氏物语》看作唯美文学的源头典籍。帷幔、屏风、格窗、檐廊,鲜红的唇、细致的眼,幽暗中一言不发的爱抚、清晨时踏着晨露离去的背影,所有这些都带着韵味与美感。

书中主角光源氏,是桐壶帝的儿子,但因母亲是出身低微的更衣,因而很难在宫中立足。桐壶帝不得已将其降为臣籍,赐姓源氏。至于“光”字,则代表其“容华如玉、盖世无双”。

年轻的光源氏身为皇子,终日无所事事,到处寻花问柳,凡有身份不低、姿色尚可的女性都要设法采到手。在他12 岁时,娶了当权的左大臣之女葵姬为妻。葵姬虽娇艳可人,气质高雅,却严肃庄重难于亲近。夫妻感情很是冷淡。于是,光源氏转而追求桐壶帝续娶的女御藤壶。藤壶温柔沉着,风韵娴雅,且与光源氏的生母外貌相似。不久,两人便生下一子。

之后,光源氏仍到处偷香窃玉,辗转在六条妃子、花散里、末摘花等女子间。当他与女子夕颜去荒屋幽会时,夕颜不幸暴亡,光源氏为此大病一场。病愈进香时,遇到一个女孩,长相酷似藤壶女御。当光源氏得知她是藤壶的侄女,名叫紫姬时,就趁紫姬熟睡时把她带回家中,收为养女,朝夕相伴。

几年后,紫姬出落得亭亭玉立,才艺超众,高贵优雅。光源氏便将她据为己有。也正是紫姬,使光源氏尝到了爱情的真正滋味。紫姬的可爱、专一、隐忍,也曾让他下定决心,“人生实短,不须东钻西营,我就死心塌地地专爱这一个人吧。”

然而,近40岁时,光源氏却做了一件让紫姬心碎的事——为追求更高的权势地位,他迎娶了三公主。紫姬是私生女,身份地位不高,光源氏一直没有把她立为正室。三公主进门后,紫姬伤心不已,终因心力交瘁,病卧不起。

早已凯觎三公主美貌的男子柏木,趁光源氏不备,与三公主幽会。后被光源氏发现。柏木惧悔交加,一病不起,英年早逝。三公主生下容貌与柏木毫无二致的私生子后,落发为尼。光源氏感愧自己和藤壶女御的乱伦之罪,认为报应即将临头,心如死灰。而紫姬不久后又病逝,光源氏失去了精神支柱,于是了断尘缘,隐遁出家。几年后,便去世了。

这样来看,作家町田康的《末摘花》、金原瞳的《葵姬》,在情节上倒是和原著大体一致。只是二位作家把它们放到了现代社会的语境,故事自然有了新的味道。

末摘花本是《源氏物语》中相貌最为平凡的女子,也无任何才能,家境更是贫寒。光源氏出于好色之心,听了别人一句传言就去追求她了。追到后,发现末摘花“坐时很高,双腿很短。鼻子又长又高,宛若象鼻,鼻尖下垂,鼻头通红。脸色苍白,颧骨宽大,下巴长得仿佛马脸”,着实失望。然而出于同情,光源氏却仍一直关照着她。

此后,一场政治阴谋使得光源氏被迫出宫,在乡下蛰居3年。毫无生活来源的末摘花,在饥饿与孤独的煎熬中,痴心等待着爱人归来。3年后,光源氏东山再起,回到朝廷。但他并未及时看望末摘花,直到一次路过,由院中的紫藤花,才想起昔日情人。之后,便照顾了她终身。

或许,紫式部本想用末摘花的境遇告诉我们:女子的才貌固然重要,但坚定的意志更重要。书中的三公主,恰好是紫式部安排的一个反例。她性格浮薄、意志不坚,即使国色天香,命运依旧难测,倒不如丑陋笨拙、老实安分的末摘花最后来得幸福。

但紫式部毕竟是古人,她的想法和当时的社会环境密不可分。在现代作家町田康眼中,末摘花的执著与坚贞固然可爱。但是,他更看重书中另外一段:3年后,光源氏得到赦令,从乡下回到京城。由于重返政界,每日都忙于应酬,席不暇暖。因此,也就全然忘记了末摘花小姐的存在。町田康说,光源氏的际遇,恰好和现代人疲于奔命,无暇顾及内心感受的状态十分相似。因此,他所译的《末摘花》一篇,就像是“白领心声”,影射着现代人的空虚。

拿《末摘花》一回大做文章的,并非町田康一人。前两年,日本静冈县艺术中心曾排演过一出戏剧《新释〈源氏物语〉》,也是以这位无貌、无才的女子为主角。舞台上的故事,一直按原著进行。只是末尾,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末摘花,却庄重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假如光源氏没有回来,我又该怎么办呢?”就这样,古老的故事,有了 “等待戈多”的味道。或许,现代艺术家正是借着这位平凡女子的际遇,告诉你我,唯有自己,才是渡自己的佛陀。

至于原著中,与光源氏感情不和的葵姬,也多次被现代人重释。这一次,作家金原瞳看中的,是她高贵外表下的寂寞灵魂,颇有些影射现代女强人的味道。而前些年的漫画版《源氏物语》,画家大和和纪则把葵姬和光源氏描述成了一对“不知如何爱”的夫妻。

“她应是爱他的,只是不知爱的方法”。出版前,大和还担心,“不会爱”的葵姬,会招来人们的不满,可没想到,却意外赢得了许多“葵姬迷”。人们把泰戈尔那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我爱你 ”送给了葵姬。或许,很多人从蔡姬身上,看到了在爱情中迷茫的自己。

就像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哈姆雷特,对《源氏物语》的解读,也是见仁见智的。而越探究,就越会发觉其深不可测,这应当也是《源氏》千年不衰的原因吧。

千年文化的流变

文学创作本就是反映社会文化的一面镜子。《源氏物语》诞生时,日本正处在“平安王朝”。那时的人家都把女子看成攀龙附凤的敲门砖,因而尽力培养,让她们习和歌,通汉学,擅琴筝。女子唯有拥有美貌与才学,才能侍奉宫廷、博取高级贵族的宠爱,这也是她们的唯一出路。

在《源氏物语》中,就有一段众女子“飙才艺”的场景:“明石夫人弹琵琶,紫夫人弹和琴,明石女御弹筝”,而三公主,则弹的是七弦琴,在静寂的夜色中,“这音乐夜会,真是美不可言”。

然而,身处平安时代,才情却不是女子治身立世的根本。她们终究还是男人的附庸与玩偶。就像光源氏身边的那些女人,虽个个容貌姣好,聪明伶俐,性情可人,却都是有命无运之人。她们大多只有三种结局:要么走入坟墓一了百了,要么落发为尼斩断尘缘,要么独守空闺虽生犹死。

而在现代人眼里过于风流的光源氏,以当时社会的评判标准,却是个一顶一的完美男人。要知道,那时“好色”可是 “绅士”们必须具备的一种教养。贵公子不好色,便被称为 “顽迷”。虽然法令规定一夫一妻制,但多数男子除了户籍上所登记的正室外,还拥有多名侧室。倘若一个男人终生只守着一个老婆过日子,反倒会遭人非议,让人看不起。

另外,书中的光源氏之所以能和众多女人牵扯不清,一定程度上还要归于平安时期的婚姻制度——“访婚制”。这和中国云南摩梭人实行“走婚制”相仿。即夫妻间不同住,男方每隔一段时间来探望住在娘家的妻子,白天便离去。而女子永远处在被动的角色,静候着男人的选择。

作为书中最可爱的女人,紫姬向来是人们分析、重读的重点。但是,像女作家角田光代这样,将她描述成了妓院少女,并与心爱的男人携手逃离苦海,却实在让人大跌眼镜。不过角田却说,紫式部在刻画紫姬时,就已经赋予了她想要与命运抗争的强烈意愿。自己的改写,不过是让其自强奋进的形象更加突出罢了。日本评论界对角田的颠覆性创作倒也认可。有人还拿出了1960年代川端康成的小说《睡美人》与之做对比。

《睡美人》讲的也是妓院少女的故事:有一家价格昂贵、提供专门服务的妓院,用安眠药将年轻的姑娘麻醉后,把她们送去为老富翁充当无声的沉睡伴侣。而那些老家伙虽耗费巨资,却也无权唤醒姑娘,也不用为他们的力不从心而面红耳赤。而且,他们还可以大胆地幻想,尽情回忆以往的情人。

或许,就如评论界所言,两部题材类似、立意却不同的作品,刚好反映了几十年来日本文学创作的变化:在今天的小说里,女性不再是男人的附庸。她们要从身到心都获得自由。这种改变,又与现代女性独立顽强的生存意识相契合。如今,日本女人走出家庭、参与社会竞争的热情空前高涨。文学作品中的她们,从软弱走向了坚强,也就成了必然。对《源氏物语》的改写、重释,正是从一个侧面体现了日本社会、文化的千年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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