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熊楠(1867--1941)是一位没什么学历的大学者。他虽然没有上过几天学校,但却靠自学和实践,成了全球有名的民族学家、博物学家,他四十多年如一日地研究菌类植物,采集积累了大量的标本,发表了数不清的学术著作,其全集达12卷之多;还应邀给天皇讲过课;他的研究对后来民俗学的创始人柳田国男影响颇大。
南方熊楠不仅学识渊博,而且,行状奇特,也是位著名的奇人——
喜学厌校的神童
南方熊楠几乎没有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他小时即有“神童”之称。中学毕业以后,进了东京大学预科,同期有夏目漱石、正冈子规等人物。南方熊楠一贯逃学,每天到上野图书馆博览群书,因此成绩极差,比如,他因为讨厌体操,体操课全部缺席,成绩为零。在116名学生中,夏目漱石排列第27名,而南方熊楠则排列倒数第8名。后来因为考试多不及格而索性退学了。其后,他在日本再也没有当过学生,到此时为止,其在校时间只有1年零7个月。因为逃避兵役等原因,退学后10个月就去了美国。在美国的4年零9个月中,只在企业单科学院在籍10个月又很快退学。南方熊楠热衷于采集植物标本;1892年,26岁的南方熊楠移居英国伦敦,并在那里待了8年。在伦敦,他从博物学拓展到考古学、民俗学、文学、音乐、美术、人类学等领域,协助大英博物馆民俗部长工作,并和伦敦大学事务总长交好,读书破万卷,摘抄各种语言的卡片达40800枚。南方熊楠在给朋友的信中说:“教师的话多数是错误的,我要走实证主义的路。”他开辟了自己读书思考、确认的研究道路,是一个“喜学厌校”的典型。
幽深无底的“南方学”,就是这样由美国的博物学和英国的文科各学科组成的领域宽广的学问。宽广的视野,恢宏的气魄,将他推出了学校教育制度的大门,却造就了他广博的学识。当然,也可以说是他讨厌书院式学校教育的产物。
记忆、毅力超乎常人
南方熊楠7岁入小学,而此时他已经能读艰深的汉籍。10岁,他手抄日本最早的百科全书《倭汉三方图绘》,洋洋105卷仅用5年即抄完了。11岁,在故乡和歌山市内古旧书店见到《太平记》,爱不释手,可惜囊中羞涩,于是他便每天下学后到书店站着读3、5页,回家后再把读过背下来的内容写出来,仅用半年时间,他便将全54卷抄完。此事在市里成了头条新闻,一时间被人们说成人间奇迹。就连一向讨厌做学问的父亲也说“南方熊楠这么爱读书,就叫他上学吧!”支持他进了和歌山中学。
南方熊楠的记忆力实在了得,他可以将过去43天内的日记,包括天气、所见的人物、具体的时间、地点……都一口气地背出来。他常说:“本人是‘地狱耳’,听过一次即能做到过耳不忘。但我想忘掉时,敲击臼齿打个响舌,便可立即忘掉!”在大英博物馆工作十年,他摘抄了20000张卡片,日久年深,回形针均已锈蚀,八帖“叠”(日本人计量房间面积的单位,即能铺几张榻榻米)的房间里几乎放不下了。
牛一般的反刍能力
南方熊楠的胃非常特殊,想吐时随时可吐。上小学时,和别人打架,他便将胃中的东西故意吐到对方身上。在给其友人宫武省三的信中,南方熊楠也承认自己的“超能力”。他在信中说:“小生和牛一样会反刍,吃进肚里的东西可以几次返回嘴里,技术超群;大脑异常发达,一个人可以有两三个人的思维能力,因此,如果遭到我的怨恨,那个人就会死;另外,我还能看穿别人心里在想什么,总之我的脑子与众不同。我死了之后,将我的尸体或者卖给大学,或者捐献出来加以解剖,贡献给科研事业。”
如此“讲演”
南方熊楠有一次被邀请到国学院大学讲演,起初对方说,听众有十五六人,他便应邀去了。到大学后被领进礼堂,发现听众居然有三百多人,而且据说是都想看看南方熊楠是个什么模样。一看这架势,南方熊楠便动了肝火,大叫,“拿酒来”,然后,在休息室喝了个烂醉。之后,他走到讲台上,说了一句:“我已经给你们看了我的多种面孔。”仅此一句,就扬长而去。事后据他自己说,这些人并不是为了学问,而是因为好奇心来听的,所以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反骨精神
南方熊楠到伦敦之后,他的论文被某世界权威杂志采用,这时,日本驻英公使向他发出邀请要招待他,南方熊楠认为,这位公使平日根本不把日本人放在眼里,便断然拒绝了。
更有甚者,南方熊楠归国以后,正赶上政府发布“神社统合令”,火爆脾气的南方熊楠对此猛烈反对,觉得这种做法是破坏大自然生态。当他了解到,统合派的县里职员出席大会的时候,他喝了一通酒之后去大闹会场,用自己的手提袋掷打正在致词的人。当时,南方熊楠44岁,已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当场,闹事的南方熊楠即被警察拘捕。他弟弟要筹钱来保释,被其断然拒绝。关了18天禁闭,南方熊楠才总算被放了出来。
南方熊楠总是同情弱者。他在伦敦逗留期间,曾经对亡命中的孙中山先生表示好意,并尽力帮助,从而被视为“危险人物”。但归国之后,仍然不顾军警、官宪的严密监视,将孙中山先生请到他的家乡。
艰苦研究
南方熊楠一天睡不了四个小时,他的研究都是在全家人入睡后夜深人静时进行。有客人在他家借宿的时候,都反映睡不好觉。原来南方深更半夜要多次从家里到设在仓库的书房去取参考书和文献,仓库的大铁门一开一关,就会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这也难怪客人们会睡不好觉了。
南方熊楠身体非常健康,冬天也只穿一件衣服,火盆之类一概不用。右手写字,左手就插在手套里,怀里揣个怀炉,不时地将冻僵了的右手放进怀里暖一下,但从不停止他的研究。南方熊楠是个粗茶淡饭主义者,他的主食就是掺了小米和稗米的小麦,常年如此,无所谓“改善生活”。只有洗澡,每次最起码两个小时以上,这主要是为了调节体温。
富有人情味
别看南方熊楠性情粗暴,但是个极有人情味的人物。有一次,发觉自己对尊敬的先辈失礼了,便立即剃光自己的头发,并把5岁儿子的头发也剃光,以此表示忏悔。南方熊楠尤重亲情。因为他的妻子不吃肉,所以他就一直谢绝美国人对他的招待。他有一儿一女,儿子长到18岁时,突然精神失常,事情发生在其到高知考高中的时候,这可能是因为有个大天才的父亲而感到的压力所致。大概南方熊楠觉得儿子可怜吧,整整三年足不出户照顾儿子,连引以为乐趣的酒也说戒就戒了;女儿是在南方熊楠45岁时出生,所以南方熊楠对她更是宠爱有加,由于怕自己死后女儿生活拮据,南方熊楠便将自己的书全部留给了女儿。
研究的特殊功用
为什么南方熊楠有如此执著的研究精神呢?他在给柳田国男的信中说是靠自己的意志来做学问,以此克服了自己的“狂气”。信中说:“小生本来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周围的人都担心我会发疯。自己就是为了克服这个而来做学问的。如果经常发脾气,就进行不了采集标本、解剖等细致的工作。我就是靠对科学研究产生兴趣来防止自己发疯的。”看来,科研还真有另一种功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