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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生取义的义民——佐仓惣五郎

作者:王述坤 文章来源:日本新华侨网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9-12-23 13:11:23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1653年8月4日,这一天是当权者们对为民请命获准的名主(村长)佐仓惣五郎一家五口处死刑的日子。刑场用竹竿围了起来。贫农、佃户来了有几万人之多。“让我替他死!”“把我杀了吧!”替佐仓惣五郎求饶、要求替死的喊声此起彼伏。

不久,佐仓惣五郎和他的妻子阿金以及三个孩子被带了过来。叫喊声、哭叫声、骂官员的声音响成了一片。过了一刻,突然安静下来:佐仓惣五郎和他的妻子上了行刑台,他的三个孩子被放在他们夫妇的眼前。先执行孩子。最小的3岁男孩还在好奇地观望着周围,头已经被砍了下来;比他大一点儿的女孩儿只叫了声“我害怕!”也被砍去了脑袋;最大的女孩儿闭上眼睛说了声:“爸爸!妈妈!我先走一步了!”也被砍下了脑袋。

在行刑台上,佐仓惣五郎夫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肉死于非命,百般挣扎,心如刀绞,脸色铁青,汗如雨下。接着,执行他的妻子阿金。因为他们的嘴都被绳子捆着,无法说话。她先是无言地看了一眼丈夫,再把目光落到孩子们的尸体上,然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竹签从左右两胁同时刺进她的身体,她的头一下就耷拉下来了。

最后轮到佐仓惣五郎了。他好像有话要说,拼命摇着头。场外观众大哗,刽子手这才发现,便把他嘴上的绳子解开,算是特别的恩典。

“拜托!我想对乡亲们表示感谢。可不可以?”

“就算对你照顾了!可以!”

佐仓惣五郎站在行刑台上,向围观的百姓们道了谢,然后声音突然变得万分凝重、悲戚、尖锐,他突然大声喊道:“你们凭什么非要杀连东西南北还分不清的孩子?你们听着!我在阴间要变成厉鬼,将你们全部拖进地狱!”

他的眼神变得像鬼一样吓人。观众骚动起来。“住口!”刽子手们申斥了一声,这时,竹签从两胁猛地刺进他的身体,佐仓惣五郎咽气了,年仅42岁。

告状获准了,官家为什么还要将佐仓惣五郎满门抄斩?他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这就要从头说起了。

江户幕府后期,洪水、霜冻、干旱等自然灾害接连不断,光是可称为“大饥馑”的次数就有20余次,其中尤以1723年的“享保大饥馑”,1782年的“天明大饥馑”和1833年开始延续40年之久的“天保大饥馑”为甚。风雨飘摇的幕藩体制,为了维持其财政,采取杀鸡取蛋的办法,拼命增加农民租税。正所谓苛政猛于虎,官逼民反。农民们不堪重负,就起来造反,称为“一揆”。据不完全统计,江户时代发生的农民造反次数达6700余次。造反一般多是要求减轻租税,要求处罚官商勾结或反对官家的徇私舞弊等。佐仓惣五郎一家被满门抄斩就发生在“享保大饥馑”之后的几年,地点是佐仓藩(千叶县佐仓市);其直接导火索是郡奉行和町奉行许诺给其恢复“苗字带刀”(准武士,地位高接近武士;就是有了姓氏,可以带刀),秘密叫一个破落町人五兵卫搞了一个大尺寸的升,比正常的升多15%。五兵卫为了恢复“苗字带刀”的荣誉,就给做了。殊不知这原来是官府的毒计,在他们用大升多收了很多“年贡”(租税)后被农民发现,于是官府就佯装不知情,将五兵卫推出斩首。当五兵卫觉悟到自己上当了的时候,他已经在刑场上了。“大升事件”点燃了农民们的怒火,他们面对如此恶毒的官府,决定揭竿而起。身为名主的佐仓惣五郎觉得佃农们造反的结果只不过增加一些囚犯罢了,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用请愿和告状办法。他联络了五位名主,说服了乡亲们,决定先用上门静坐的办法请愿。

他们组织了300多人到堀田上野介正信府邸门前递交请愿书静坐,得到的结果是置之不理;他们考虑到要改变策略,便决定找更大的官当街拦轿。当街拦轿是非常危险的,弄得不好有可能被警卫武士当场劈死。佐仓惣五郎拦的是久世大和守(大和地方官),递上了状子,好歹没有被警卫武士当场劈死,不过还是被关起来了。大和守考虑到不能家丑外扬,悄悄将领主正信叫了来,但20岁的正信因为父亲不仅当过幕府的“老中笔头”(幕府主管政务的首席),还为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殉死了,根本不听大和守的规劝。大和守只好驳回状词,叫佐仓惣五郎回去不了了之了。

剩下的路只有向幕府将军“直诉”了。但按当时的法律条文,即便是告状告准了,也是死刑。而且,老婆孩子也要遭到“连坐”之罪。而领主那边知道了佐仓惣五郎告状的结果,立即下令:发现佐仓惣五郎立即逮捕。

佐仓惣五郎做好了死的准备,他要在死前偷偷回家最后看一眼自己的老婆、孩子,交给老婆离婚书等,想叫她们免受牵连。在深夜的凄风苦雨之中,佐仓惣五郎来到了自己家的河对岸渡口,但渡船早已按官府的命令加封上锁。摆渡人甚兵卫一看是为百姓请命的名主,百感交集。佐仓惣五郎拿出三张文书,是分别和妻子、孩子、母亲脱离关系的声明,求甚兵卫明天一定要送到他家,他本人要立即折回江户。好心的甚兵卫撕开官府封在渡船上的封条,砍断铁锁执意要把他送过去。佐仓惣五郎知道,甚兵卫这样干难逃死罪,内心感动无比。甚兵卫将佐仓惣五郎送到对岸,在他身影消失了的时候,甚兵卫默默地投水自杀了。

深夜12时左右,佐仓惣五郎到家了。对事情一无所知的三个孩子对父亲恋恋不舍,不放他走;深明大义的妻子不同意离婚,愿意和他一起死。佐仓惣五郎看看天已快亮又匆匆赶回江户。

这一年12月19日夜,佐仓惣五郎事先藏在上野不忍池附近的一座小桥下,等待次日幕府将军参拜上野宽永寺途中,打算猛然跑出来拦轿递交状子。次日早上8时,他如愿以偿地跑出来递交了状子,他自己先被关进传马町的牢里,后又被解到佐仓的牢里。

将军接到状子,便叫老中们去调查,结果老中们都尽量替正信开脱,说是“大升事件”正信并不知情,是受了下面的蒙骗。正信除了丢了面子并没有受什么处罚,但佐仓的家老(大管家)却被叫来,将相关人等一并处罚,一些不合理的土政策和恶劣做法也被取消——这是佐仓惣五郎用生命换来的。

然而向将军“直诉”的出头人佐仓惣五郎呢?既然告的是事实,也得到了改正,理应受到表彰,即便不表彰,也不致于有罪呀!但由于当时的法律条文规定:胜诉人也是犯了罪,要杀头。而且,幕府还将犯人交还本藩发落。因为让领主在全国丢了面子的人,领主还能对他客气吗?领主和他的下属们都认为应该“杀一儆百”,于是判处佐仓惣五郎夫妇磔刑,三个孩子也都要斩首示众。

佐仓惣五郎死后,人们怀念他,将他的故事编进歌舞伎、讲谈、浪花节(民间小调)、木偶剧等,久演不衰;人们传来传去,最后竟然将佐仓惣五郎的名字也以讹传讹成“佐仓宗吾”、“宗五郎”。为他建的神社、灵堂不少,参拜者经年不衰。宗吾神社的旁边一般一定会有甚兵卫的地藏,甚兵卫甚至成了“摆渡之神”。可见,老百姓对为他们而死的义士是永世不忘的。佐仓惣五郎临死前那几句愤恨的话也似乎被言中——他死后,那些折磨过他的人,有的发疯、有的死去,领主家也接二连三地发生不幸,人们说这些都是害死佐仓惣五郎的报应!据说领主正信悄悄为佐仓惣五郎建了神社,其弟堀田正亮为了表彰佐仓惣五郎还将神社迁移,并给佐仓惣五郎加了諡号:“凉风道闲居士。”佐仓惣五郎成了为民请命的英雄,人们越加将其神化,以寄托弱者对封建统治的不满。有的农民起义的口号都是:“向佐仓惣五郎看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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