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
两面性的日本近代化先驱—吉田松阴思想的非近代性
|
作者:唐利国 文章来源:21ccom.net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9-13 10:19:12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
|
近代性制度观的缺如,在松阴对倒幕论的批判中有着鲜明的体现。他曾如此批判主张讨伐幕府的默霖:“至于请天子讨幕府之事,殆不可矣。……古之人,视人之罪恶,犹在其身,可谏则谏之,可规则规之,其深切如此。我藩近年来,举大义以规谏幕府者,不为不至,然比之成汤文王,能无少愧哉?……上人视吾藩之力之德之义,能足合天下之诸侯耶?能足匡征夷之罪邪?二者或未足,则圣天子未遽允其请必矣。昔晋刘弘诛以纵横说进者,世真有忧世忠国者,吾恐上人不得保其首领也。”(《与浮屠清狂书》,安政〈1855〉2年3月9日,定本二,第17—18页)松阴关于倒幕问题的讨论,首先立足于道德考量,而且他也并未对幕府制度本身有丝毫质疑。 松阴把政治问题作为道德问题来把握的思维倾向,妨碍了制度变革意识的形成。例如,关于鸦片战争,他认为英国人只是依仗武力,追求利益,“唯其利之争,故无义无勇也”,只要清朝皇帝能够任用像广东抗英民众那样的“义勇之士”,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今夷之所恃,船坚而炮便已,船与炮器械也,恃器械则幸生也可知,号义勇则必死也可知,以必死敌幸生,无不胜也。”(《读粤东义勇檄文》,嘉永〈1848〉元年,定本一,第337—338页)松阴后来又写道:“余观满清鸦片之乱,大患在汉奸自内勾引,盖由邻里乡党之制废,而伴助扶持之教荒耳矣。吾邦宗门之制,伍法精明,不特足防邪教之染,万一变故,亦可无内奸勾引之虑……余观鸦片之乱,有知宗门之制固不可苟,而井田之法亦有可行矣。”(《随笔》,嘉永〈1850〉3年,定本一,第357—358页)在此,他不但肯定德川幕府一直奉行的禁止基督教政策(宗门之制),甚至认为井田制也有现实可行之处,可见其制度论的保守性。 作为兵学者的松阴,虽然不会完全无视武器的力量,却坚信道德勇气才是克敌制胜的关键:“有独力以支天下驭百蛮之志,则炮不可不铸也,舰不可不造也。若今未也,练志以代炮,养气以代舰,是为急矣。”(《狱舍问答》,安政〈1855〉2年,定本二,第100页)作为危机对策,松阴尤其重视君主的道德。他早年曾作《异贼防御策》,先是提出问题:“方今远西猖獗,我有何所恃,而后待之?”然后提了种种建议,最后总结道:“然推其本,人才能弁而已,人才即弁,则六者(指武备边防等)亦举焉。又推其本,君心仁义而已。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余深信之。”(《异贼防御策》,弘化3〈1846〉年5月17日,定本一,第249、252—253页)十年之后,松阴依然坚持这一观点:“可忧者,人君无效死弗去之志,臣民无亲上死长之心焉耳。大抵策士之所忧,末也,君子之所忧,本也。(《狱舍问答》,安政〈1855〉2年,定本二,第99页)”因此,松阴反对中村道太郎关于学政改革的主张,强调:“学政不必改。唯有硕学钜师,文不得不兴,有材士良兵,武不得不隆,余策如斯,改政二字,万万可忘。”(《狱舍问答》,定本二,第100页) 未能形成作为制度制作主体的自觉意识的松阴,其制度观无法突破传统的限制。在关于长州藩的政治状况的评论中,他也反复强调对所谓“祖法”的尊重:“且以本藩之事言之。烈祖三灵之建置,实可谓千百世之重典。……故守成之君所贵者,在务尊祖宗之遗训,率邦家之旧章,杜纷更变乱之渐。学者于茲亦应注意。”(《讲孟余话》,第65页)这一认识在根本上还是把政治问题道德化的传统思路:“安石、孝儒皆谓,政之要在法之善恶,故务欲法度之纷更变易。是大非也。虽云道有污隆,德有厚薄,大凡创业垂统之主,必有传百世之制度者也。故为守成之臣子者,务须讲究祖宗之法制,且欲求不徒为法者,惟在修德而已。”(《讲孟余话》,第86页)松阴重视创业之君的传统,警告守成之君要重视道德修养,而不要乱事更张。 松阴其生命的最后一年写道:“今文恬武嬉,国家之纲纪,亦少弛矣。其在上者,果皆贤才乎。其在下者,果皆愚鲁乎。”(定本九,第304页)他依然只能是依据旧秩序的理想观念来批判现状,其矛头所向依然是当权者的个人资质,而非制度本身的问题。策划暗杀幕府高官,是松阴生前反对幕府的政治行动的极限,对幕藩制度的真正否定,还有待于其死后的历史发展。 3.草莽论 吉田松阴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提出了利用“草莽”的力量来推动政治进程的设想,此即被视为松阴思想发展顶点的所谓“草莽论”。这在幕末日本的确是非常大胆的建议。但是,松阴所谓的草莽,指的是有政治热情却没有官职的武士,不是庶民。松阴所关心的是民众治理,而不是民众启蒙。在松阴讨论太平天国运动的《清国咸丰乱记》中,充分显示了他对“愚民”掀起内乱的担忧(安政〈1855〉2年,定本二,第52—82页)。 松阴曾作《护民策一道》(嘉永〈1848〉元年5月6日,定本一,第364—365页),认为在战争爆发时,为了防止民众的混乱,必要时可斩杀惊慌逃窜者以儆效尤:“夫愚钝无虑者,莫甚于细民。必也上有法,下有教,处置得宜,然后庶几补十分之七八。”关于战争,此文的基本观点是:“何事于细民?”在松阴眼中,庶民和武士是不同的两类人,他延续了身份制度下武士歧视庶民的传统,尚未形成国民或者日本人的意识。他虽然希望日本国内各封建势力能够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但并没有意识到,近代战争的本质是国民的战争,只有打破身份制度,才能够真正进行广泛的国民动员。 随着幕末日本所处国际形势的恶化,松阴逐渐认识到有必要突破“贵贱之别”,但其试图打破的是武士身份阶层内部的等级差别。他在给木户孝允的信中写道:“忧国之心不应因身份之贵贱而有所区分”(《与桂小五郎书》,安政〈1857〉4年10月29日,定本三,第233页)这里的“贵”,指的是能够参与幕府政治的人,而“贱”则是指不得参政的松阴自己及其同志。松阴主张任用人才不拘身份贵贱,不是主张庶民的权利,而是强调屈居于贱位的自己和同志们的参政权。这对封建门阀制度的确构成了一定的冲击,但远非主张打破身份等级制度本身。 作为支撑其论证的依据,松阴依然求助于传统的儒学。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抑天下之本,在国与家。足下左右臣僚,与邑中民庶,教以文武,示以勇方,皆可以成德达才,以供天下之用矣。天生之才,无择于贵贱,士之发志,无拘于少长,苟有才有志,其寂寞而已哉。古之道,盖云:君子思不出其位。故位卑而言高,罪也。当今当路之计,未见其甚得。然使足下傲睨采邑,可否一世,则君子之思,其出其位矣。使仆俯仰囚室,咄咄称怪,则位卑而言高,是其罪矣。二者皆非道也。然则何如,其子弟从之,孝悌忠信,是孟子所谓不素餐也。”(《复口羽德祐书》,安政〈1857〉4年10月28日,定本三,第232—233页)松阴强调有必要修正旧的道德要求以对应时代状况的变化,这的确有着不可低估的积极意义。但所谓“不素餐”,是揭示“士”的存在意义的逻辑,并非人人平等的伦理设定。松阴所谓的“志”,依然是武士独占之物。 主要向传统学问寻求资源,限制了松阴思想发展的更多可能。对于当时在日本已经得到一定程度传播的西洋学问,松阴主要还是以技术视之,并如此批判那些批判儒学的人:“近世修西洋究理学者,以孔子不知日食诽圣人,以天动地静之说议周易,至于有学儒者亦以是等之事为圣人之耻。其诽其耻皆琐事小节,其于道无所轻重者同也。”(《讲孟余话》,第236页)而且松阴虽然也曾一度有志于学习洋学,最终由于各种原因而未能实现(《送古助游学江户序》,安政〈1855〉2年8月22日,定本二,第35页)。松阴主要从传统学问中寻求思想资源,也与其最终放弃西学有关。他虽在临死之前,呼吁“草莽崛起”,却只是想对草莽的力量加以利用而已。如其所言:“非草莽崛起,何以取快。然有圣天子,有贤诸侯,草莽士何遽自取。况吾藩之士,亲知吾公之明者,最不可草莽是从也固矣。唯其假草莽之力,除小人,去邪人,使正人君子得其所焉。是为善报神州,是为善酬吾藩也。”(《要驾策主意上》,安政〈1859〉6年2月7日,定本四,第345页) 本节以松阴的开国论、倒幕论以及草莽论为例,讨论了其对内、对外两方面的认识。松阴制度变革理念的不成熟性,反映了其政治思想的历史局限。其强烈的道德主义倾向,妨碍了其制度变革意识的形成。他至死仍是为了恢复被破坏的传统秩序而积极采取行动的。 四、个人精神的解放 丸山真男曾论:“在封建社会意识形态的发展中,一方面是政治精神的集中,另一方面是纯粹个人精神的解放,确定这两方面的进程,是衡量其近代化水平的一个指标。”近代国家在主权集中的同时,对纯粹的私人领域原则上采取放任不管的立场。但是,松阴却坚持政教合一的传统理念,表达了对私人领域进行彻底控制的强烈意愿。下面将以此为焦点,考察在个人精神解放问题上,松阴思想的历史局限性。 松阴从安政三年(1856年)8月22日到10月6日,以亲戚子弟为对象,讲解山鹿素行的《武教全书》中的《武教小学》,讲义整理编定为《武教全书讲录》,亦称《武教小学讲录》。此书比较系统地体现了松阴的伦理观念,以下主要就此展开讨论。 山鹿素行是维护幕藩制意识形态的典型思想家,不承认私人领域的独立性,认为所有私的活动都与普遍政治价值的实现相关。《武教小学》的第一篇“夙起夜寐”,详细论述了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武士所应该做的各种事情。松阴如此总结此篇主旨:“为士者,自朝早起,至夜迟寝,不可有片时闲暇。”(《武教全书讲录》,定本三,第103页)松阴与出席讲义的弟子等约定,都要按血指印,写日记,详细记录每天之行事,见面时互相出示,互相激励。松阴的日记后来被命名为《丙辰日记》。松阴继承并进一步强化了山鹿素行控制日常生活的主张。例如,关于饮食男女之类纯粹的私人生活,山鹿素行在“饮食色欲”篇中写道:“饮食男女者,人之大欲存也。饮食者,为养身体行礼节也。色欲者,为嗣子孙,止情欲也。”这是典型的封建伦理观念,松阴亦与此同调:“反复吟味此篇,可悟武士道。即自饮食至男女情欲,片时不忘武士之家业。”(《武教全书讲录》,定本三,第116页) 经常被学者高度评价的松阴的女子教育论,也显示了同样的思想倾向。《武教全书讲录》的“子孙教戒”篇如此论述了应该重视女子教育的理由:“今世往往闻淫泆之妇,而至于贞烈之妇则寥寥乎绝响。然则礼仪虽聊存其旧,其义已泯没。余常窃过忧之,以为乱亡之先兆。”(《武教全书讲录》,定本三,第128页)对松阴来说,女性道德不是一个私人问题,女性教育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国家的政治目标。而且松阴所提倡的道德要求完全是传统的封建道德,不但距离个人解放甚远,甚至有以理杀人之偏。他主张,如果女子出嫁之后在丈夫家待不下去而私自回到娘家,其父兄应责令她自杀(《武教全书讲录》,定本三,第128页)。 为了保证女子教育的效果,松阴建议设立女子学校(《武教全书讲录》,定本三,第128—129页)。有学者据此论述松阴对女子教育的热忱,但不可忽视的是松阴所自述的推行女子教育的目的:“凡禀生于天地间者,无论贵贱,无论男女,不可使一人逸居,不可使一人无教,然后始可谓合于古道。”(《武教全书讲录》,定本三,第129页)松阴对当时被忽视的女子教育的重视,依据在于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脱离秩序的“古道”。全面控制私人生活,才是松阴理想中的社会。 德川时代为了加强对武士团的控制,推行兵农分离制度,武士离开土地,在城市居住。但也因此导致武士传统精神受到城市商品经济的侵蚀,出现新的问题。为了防止武士精神的崩溃,出现了提倡武士回归土地的主张,即所谓武士土着论。松阴却对武士的独立性有警惕之心,主张将离开城市的武士集中起来,严加管理。他建议在郊外修建房屋庭院,设立出入时限,将同志之士或修学之士集中起来,进行管理和教化(《武教全书讲录》,定本三,第114页)。他强调:“此事得一二有力有志之人谋之,甚为易事。扩充之则可行土着之制也。凡行土着之制者,士人散在民间之时,必百弊丛生,但以此制足救其弊。然此制若以官命俄然而行,亦不免生弊。只可有力有志之士相遇自成。”(《武教全书讲录》,定本三,第114页)这可以说是一种集中居住的武士土着制度。当时日本的掌权者令松阴失望,但他也并不完全信任武士阶层的自发性,他期望的是“有志之士”,采取积极行动,既能够避免“官命”的弊端,又能够激发武士的行动力,并对其保持有效控制。 丸山真男在论述日本早期民族主义的发展时,曾指出幕末日本政治的现代性发展,存在着两个契机:政治的“集中化”和“扩大化”,即“政治权力向国家集中”和“政治权力向国民扩散”。据此来考察松阴的话,可以发现其政治立场非常复杂:为了动员并利用武士的力量,同时追求“政治权力向国家集中”和“政治权力向国民扩散”这两个发展方向。然而,他瞩目于武士却又不信任武士的自发性,显示了其“政治权力向国民扩散”的局限;不信任“官命”,则显示了其“政治权力向国家集中”的局限性。找不到能够承担社会变革使命的现实政治势力,松阴将希望寄托于所谓“有志之士”。只要不能突破这种思路的限制,既无法建设真正中央集权的近代国家,也无法真正实现对国民的广泛动员。 松阴上述主张的背后,是其进谏的逻辑。进谏发自于臣下的立场。松阴无法摆脱臣下的立场,自然也无法通过赋予国民平等权利以进行全民性的政治动员。他的思路是将臣下的封建义务推到极端,以此谋求广泛动员:“吾退稽治乱之由,始信天下之事,一言可以断矣。孟子有言:‘人人亲其亲,长其长,天下平矣。’是故朝廷失权,罪在摄关将军,摄关专权,罪在其官属,将军攘权,罪在其臣仆,何也?臣属固失规谏之道,而有长逆之罪也。由是言之,今天下贵贱尊卑,智愚贤不肖,无一非失道有罪之人也。诚使人人各守其道,而远其罪,则为君者,以诫其臣,为臣者,以谏其君,为长者,以饬其属,为属者,以规其长,为父者,以训其子,为子者,以劝其父,智以喻愚,贤以导不肖,谋虑之长,积累之渐,上自摄关将军,下至农工商贾,终当归焉。兴隆之机,恢复之势,沛然孰能御之?”(《送浄土真宗清狂师应征本山序》,定本三,第41—42页)不难看出,无论松阴多么强调天皇的权威,他依然没有认识到近代中央集权的必要性,依然相信阶层制的、多元化的封建身份伦理的力量。他恪守“朝廷——将军——官属——臣仆”这一典型的封建等级身份序列,与近代“一君万民”(天皇之下,万民平等)的绝对主义思想之间存在着本质的不同。 丸山真男曾以松阴的忠谏思想来解释其行为的动力来源,实为洞见。然而,尽管这一行动伦理曾经有效地支撑起幕末志士的行动,其对私人领域全面侵蚀和控制的倾向却是不可忽视的重大缺陷。近代日本那种压抑了民主化的政治动员,与作为日本近代化先驱的松阴的思想倾向之间有着清晰的继承关系。 结论 行文至此,通过对吉田松阴政治思想的考察,可以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第一,松阴的思想仅仅是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武士内部的阶层意识,但由于他强烈认同于封建身份制度,未能形成近代国民意识。 其行动的能量,来自于传统武士伦理和儒家道德。 第二,松阴未能形成作为制度制作主体的自觉意识。 他把当时的政治危机看作道德危机,试图把加强传统教化作为解决危机的对策。其政治论仍然受制于道德主义的思考方式,未能认识到从根本上进行制度变革的必要性,遑论“人”作为制度创设主体的近代性意识。 第三,松阴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意识到了强化中央权力的必要性,却并未意识到建设基于国民政治认同的近代民族国家的必要性,相应地,他也完全没有把个人解放问题作为思考的对象。 他个性富于行动力,却并未形成真正的主体性人格。其设想的社会动员方式亦不承认国民权利,而是通过强制人民承担义务来进行社会动员。 总之,在幕藩制度下出生、成长并死去的吉田松阴,并不是因为形成了“新”的思想而为之采取行动。 恰恰相反,他是通过“旧”思想的极端化而将自身行动正当化,是一个典型的“激进的保守主义者”。所谓“激进”,指的是作为其思想表现形式的言行的激烈性质,而“保守”则是指其思想内容旨在服务于维护传统社会的理想秩序。如果不对这种保守意识进行必要的近代性的转换,就无法诞生新的社会政治思想。松阴的一生充满了行动性,却几乎没有取得任何具体的政治成果,这一事实也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其思想发展的历史局限性。 就松阴来考虑“近代性”与“前近代性”之间的关系时,有着非常显著的复杂性。近代性和前近代性在本质上是相互冲突的,但在松阴这里,却同时又奇妙地地表现出一种相互补充、相互促进的关系。尤其是,松阴思想的“前近代性”对其“近代性”的侧面的成长,有着非常吊诡的积极作用。为了维护锁国制度的根本理念而尝试偷渡出海,为了重建幕藩制的理想秩序而阴谋刺杀幕府高官。松阴在形式上富于近代性的行动,往往是从其满含着前近代性的思想中,汲取了巨大的能量。这一历史悖论,只能到幕末特定的时代背景中去寻找解释,却不应成为过高评价松阴思想本身近代性的理由。而克服松阴思想的前近代性,也正是近代日本社会的近代性成长的一个基本前提。有学者强调松阴门下对松阴的背叛,其实,如果完全没有这种“背叛”就不可能推动日本社会的近代化转型。 现有松阴研究所存在的问题之一在于,没有能够全面地把握松阴思想和日本近代之间的关系。一般所谓“松阴是近代日本的先驱者”,其实强调的是“松阴的近代性,是近代日本的近代性的先驱”。但是,如果考虑到日本的近代化是在西方的压力下推进的,就会认识到,日本近代化的展开,未必全然是松阴思想自然发展的结果。 不能简单地以松阴死后的情况,直接逆推松阴思想本身的近代性展开。另一方面,也必须充分注意到,松阴思想中浓厚的前近代性一面,对明治以后的日本也同样有着强烈的影响。为了正确地理解松阴思想与日本近代之间的关系,我们必须深入思考“松阴的前近代性”与“近代日本的前近代性”之间的关系。作为日本近代化的先驱者,松阴不仅仅是近代日本的“近代性”方面的先驱者,同时也是近代日本“非近代性”方面的“先驱者”。为了更好地认识近代日本发展道路的两面性,有必要认真分析作为其先驱者的吉田松阴的历史局限性,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思考吉田松阴门下对其先师思想的继承与扬弃。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全面地把握前近代日本与近代日本之间的复杂关系。
|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