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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良大学文学部教授东野治之:井真成的墓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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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网东京7月29日电记者柳晓力报道:由人民日报社和朝日新闻社共同主办的“中日文化交流论坛·遣唐使研讨会”,今天在日本东京举行。日本奈良大学文学部教授东野治之发表题为“井真成的墓志”的讲话,全文如下:
一,墓志的史料性格
去年秋天在中国西安公布的井真成的墓志,作为首次面世的遣唐留学生的墓志,引起了中日各界极大的关注。我们该如何解读这一史料?其对遣唐使及日中交流史的研究意义何在?对此问题,想谈一点自己的看法。
墓志由“身”和“盖”两部分组成,这一形式有别于日本墓志,完全是中国样式。碑体表面经过打磨后,划有线刻界格,刻有秀丽的志文。中国墓志的通常写法是先对死者生前的官职、姓名、出身、事迹、去世年月、安葬地等饰以丽词,其后再附以悼念死者的押韵文字。墓志的大小,大致由墓主的地位决定,然而,也不乏志文的行数与每行的字数相一致的情况。井真成的墓志,规格较小,末尾留有余白,志文上也未见有装饰文样,因此,可以说,在中国的墓志中,这是比较粗糙的作品。就墓志内容而言,以下四点较为大家关注:
1、 虽见死后追授官职,却无生前官职记载。
2、 未见真成的出身及具体经历。
3、 真成乃受命入唐。
4、 真成骑马至中国。
首先,既然是受命入唐,真成当为正式的政府使节,也就是所谓的遣唐使,结合后段关于其学习情况的叙述,可以肯定,他是作为遣唐留学生被派遣到中国的。根据真成辞世年和派遣年推测,真成随717年(养老元年)出发的第九次遣唐使入唐,在唐大约渡过了十八年。同时入唐的还有阿倍仲麻吕、下道真备、大和长冈、玄昉等。
可是,随733年(天平五年)出发的第十次遣唐使渡唐的可能也是存在的。不过如此一来,从真成35岁的年龄推测,其不可能是留学生,而是随同次遣唐使回国的请益生。但是很难想像,作为三十过半的人,在日本没有一官半职。官员入唐后,即使在日本的官职被改变,其称呼也依然会被保留,这一点,可从石山寺收藏的《遗教经》跋文中获知。墓志中当然也应对此有所反映。如果真成是使节中的一员,其日本官职未见记载一事便越发难以理解。因此,基本可以断定,真成不可能在733年入唐。
从其在求学途中骤亡的记载来看,真成无论是在日本还是在唐朝均未获取官职,他只是作为一名学生留在唐朝。
然而,如此一来,又引出下述议论:
a、 墓志中,有“束带朝”之语。这是否意味着,真成曾作为官员穿戴朝服上朝呢?
b、 真成是亡于“官弟(第)”,莫非曾身居官邸?
与a用例相似的文字表现有《论语》子罕的“束带立朝”,墓志的志文无疑是直接或间接地参考了这一用法,在《论语》中,这是一假定用法,其意思是“如果束带立于朝,就是可以接待外宾的大人物”。墓志也是说“如果束带出仕朝廷,就无人能与之匹敌”。因此,这句话不能作为真成曾任官的证据。
至于b,官第的实态是问题所在。参考隋大业年间的宫人墓志,即使是写做“第”,实际也可能是指一栋栋的宿舍。真成去世的地方,也可能是留学生起居用的、像僧坊似的建筑。
基于上述考虑,真成最终还是以留学生的身份结束其生涯。下道真备在唐也是十八年,未有任何出仕唐朝的迹象,最后也是作为留学生回归祖国的。因此,可以认为,这一形式的在留是被唐朝政府承认的。因为是来自遥远的日本,在下一回遣唐使来华之前,可一直被视作留学生对待。
下一个问题,是墓志的作者。从上面所举的2和4的特征来看,我们不得不认为其与日本人没有关系。很可能是以撰写碑文和墓志为业的著作郎。
二,墓志内容的可靠性
既然这一墓志具有上述史料性格,我们是否可以完全相信其所述内容,便重新成为问题。问题主要集中在以下两点:
1、 真成真的是俊才吗?
2、 所谓追授官职是否属实。
关于第1点,因为缺乏其它有关真成的史料,我们无意给出确切的答案。大致可以认为这是事实。可供参考的,是遣唐使的人选。从《怀风藻》中的石上乙麻吕传来看,乙麻吕虽然没有入唐,但也由此可知遣唐使节的任命,对人选有非常严格的要求。作为留学生,拥有相当的学识无疑是派遣的必要条件。真成是当时颇为优秀的人才这一点,应该不会是夸大之辞。至于真成在唐朝学习的具体内容,墓志中没有记载,从字面上看,当是以儒教为中心的中国传统学问。
关于第2点玄宗皇帝下诏赠官一事,也并非毫无疑问。但是,从日本在唐享受的优厚待遇来看,对唐而言,日本可谓是满足其中华意识的绝好存在。因此,赠官可理解为这种意识的一个反映。象真成这样本人已去世的前提下,给一些特别的待遇是被允许的,这一看法应该不会离事实太远。如此看来,井真成的墓志,是站在唐朝的立场上,表达了对前途远大却英年早逝的俊才的真切悼念之情。经唐人之手完成的这一墓志,让我们窥探到了当时日唐间的连带意识。
那么,井真成的日本名字究竟是什么。作为入唐者的通常情况,姓氏常被缩减为具有中国特征的一个字,真成当是本名。详细论述留待他稿,简单而言,“井”可能是“葛井连”。葛井氏原称白猪氏,乃渡来系氏族,在对外关系和吸收中国文化方面人才辈出,根据地在河内国志纪郡(今大阪府藤井寺市)。
如前所述,真成辞世的734年正月,前一年来唐的遣唐使尚未回国,如果真成不出意外,很有可能会随他们归国。但是,天平期遣唐使被允许自由行动大概在四月以后。因此,日本遣唐使来华的消息即使传到真成那里,当时双方也不可能在长安有所接触。如此一来,真成尚未实现与故国使者相见的心愿,就已撒手人寰。如此真成的墓志完全没有反映日本的情报也就可以理解了。
前面说过,从墓志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唐人的哀悼之情,墓志末尾的文字,被视为真成心境的代言,在充分理解真成所处环境的基础上,我们也不妨认为,这是唐人的真情流露。
【付记】本稿是笔者《井真成墓志与天平遣唐使》(东京国立博物馆《遣唐使与唐朝美术》,朝日新闻社,2005年)一文的概要。希望能同时参考拙文《解读井真成墓志》(专修大学、西北大学共同课题《遣唐使眼中的中国与日本》,朝日选书,2005年)。(翻译:浙江工商大学日本文化研究所江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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