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7世纪以来的两个世纪中,日本保持了闭关锁国政策。西方世界中仅有荷兰以每年的两个船次与之通商,船只能停靠在长崎港。除此之外任何西方国家与日本通商的企图都以失败告终。此时,美国对日本产生了兴趣。
美国在开发西部后已成为强国,它在太平洋上的远洋捕鲸业也开始兴起。船可能在海上时发现需要补充物资或靠岸维修,这就需要日本开放海岸港口提供援助。而事实是:日本人对待美国船及其船员的方式相当粗暴。例如1837年当美国捕鲸船莫里森号试图在横滨靠港时遭到火力攻击,被迫撤出;9年后,美国海军的比德勒少将受命来到江户,与日本就开放口岸进行谈判,结果一上岸就被蒙上眼,由人带到会议地点后日本官方的态度也是傲慢无礼。
美国船员被囚禁和虐待的消息时有耳闻,没有疑问,美国已下决心采取某些措施迫使日本同意开放通商及人道的对待美国公民。1853年马希.佩里少将被委任将美国总统米拉德.费尔摩的一封亲笔信交给日本官方。7月他的中队的四艘蒸汽铁甲战舰不理日本的禁令驶入了浦贺湾。可以想像:只见过木制帆船的日本人首次见到这些发出巨大声响喷吐着烟雾的钢铁怪物时是何等的惊慌和恐惧。
佩里向日本人表明了来意:“只是送封信。”
日方在好几天的推托搪塞后终于在十分正式的场合由一位高级参赞接受了这封信。自始至终没有人敢对这位少将不恭。由于他承诺在第二年春天还会带着一个大队士兵和“黑色舰队”再次访问来接收“希望是令人满意的”答复,所以日本人在他走后依旧惶惶不可终日。
最终1854年3月他再次访问时,幕府最终出于畏惧答应了所有要求,与之签订了《日美友好条约》。之后,日本与俄,英,荷等国也签订了条约。表面看来事情到此结束,一切都平息了。实际上对于日本来说,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对幕府的决定不满的诸侯们在各地开始反叛,全国陷入混乱。
内战持续了十几年。1868年,年轻而有才华的明治天皇即位,平息了内乱,同时终结了幕府的统治,收回了政权。他开始了西化改革,数十年时间里,日本由一个封建国家转变为帝国主义列强之一,并走上了侵略扩张的道路......
附1:1953年美国总统给日本幕府将军的信
我伟大而尊敬的朋友:
我委托马希.
佩里少将,一位美国海军的高级军官将这封信送到您的手上。
我指示佩里少将代我向您转达我对贵国和您本人的良好祝愿,希望与贵国建立友好交往。美国宪法抵制一切对自己和他人产生干扰的行为,因此我特别嘱咐马希少将和他的随从不得从事扰乱贵国秩序的事情。
我国的俄勒冈州和加利福尼亚州与贵国隔海相对,蒸汽船从这里出发18天就可以到达贵国。加利福尼亚每年出产价值600万美元的黄金,此外还有白银,水银,宝石等有价值的产品,而贵国也是物产丰饶的国家,贵国的艺术品早已是闻名遐尔。所以我认为我们两国应建立贸易往来,互惠互利。
我们知道贵国自古以来的法令是禁止与除荷兰和中国外的任何国家通商的,但现在的世界格局以不同于那时。
就在你们的祖先定下旧法的时候,欧洲人发现和开发了美国——当时叫新大陆。开始时人口不多,也很穷困。时至今日,我们的人民以建立起繁荣的商业体系,他们也渴望早日与贵国开展自由贸易。
所以我认为贵国应该制定符合我们两国共同利益的新法令了。我们见到过很多国家把持着已不符合时代的法规制度不愿改变,这种情况下我们当旁观者,我们知道即使他们自己不去变革,变革也会强制发生的。这种事情我们见得太多了。
我还委托佩里少将与贵国进行另一个磋商:我们在太平洋上有很多捕鲸船和与中国做生意的商船。它们经常出故障或受损,在多狂风暴雨的日子里这种情况尤甚。这时船员可能会在贵国靠岸寻求帮助。再次我恳求贵国给我们的这些不幸的同胞以友善的对待,保护他们的人身财产安全,直至我们的船将他们接回。
还有一件事佩里少将会与贵国交涉:我们知道贵国又十分丰富的煤炭供给。我们的蒸汽船在跨越大洋的过程中会消耗大量的煤,如果所有燃料都从本土带上,那实在太重了。我希望我国的船在贵国靠岸时能得到煤,粮食和水的补给。我们会为此付费的,或者用任何贵国愿接受的货物作为报酬。另外请在南方再开放任一港口。
这就是我派佩里来贵国的目的:友谊,通商,补给,受难船员的保护。我让佩里随行带了一点礼物,请笑纳。它们并不十分珍贵,都是我国的特产,略表心意。
给您写这封信,是在1852年,第11个月的第13天,在美国华盛顿,白宫,我的写字台前。
您的好友
米拉德.费尔摩(签名)
附2:1854年佩里再次访问时日本方面的回复
阁下去年托佩里少将送来的信,我们已收悉。
我们实在无法立刻就阁下的一系列要求做出答复,毕竟它们在我们祖先制定的法律中,是明确禁止的。我们沿用这种法律或许不符合时代的精神,但却有效保证了对国家的管理控制。
在佩里少将离开后不久,我们的老将军家庆大人病逝了,少主家定刚即位不久,我们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了,实在无暇应付其它。而且少主即位时也向王公大臣们保证过不改变古法。
另外我们的荷兰伙伴的商船去年离岸时船长就此事提出过质疑,他认为贵国是要抢夺他的祖国在我国的商业利益。其实在贵国之前就有一些国家如俄国向我们提出类似要求,一概被拒绝。但贵国提出的一些要求如煤,木材,水的补给,失事船只人员的救护等,我们是愿意提供的。在不违反法令的情况下我们会尽力满足贵国船只的需求。需要再开放哪个港口请贵国选择。我们会去那做准备,约5年后就能投入使用了。请贵国做一个预算给我们:每年约需要哪些种类多少水粮煤炭的供给,我们将据此做调整安排。船上任何货物都可抵费用,具体价值我们会制定。
致敬。
(尽管开头强调了一堆理由,但最终是同意了大部分条件。在后来签的条约中,通商也得到
落实。)
19世纪中期,新兴的的美国急切地希望扩大对外交流。在那一边的欧洲,尘埃已经落定,只有这边的亚洲有发展的空间。有趣的是:在与中国建立来往之后,美国仍和相对更近的日本没有交流。原因是日本数百年来实行的闭关锁国政策甘心与世隔绝,许多欧洲国家都曾试图改变日本这一政策,但花了大量时间和力气却都没有效果,放弃了。而年轻的美国却想一试。不是不知道那有多困难,而是有利益在驱使:如果能与日本建立来往,其蒸汽动力船便可在日本靠港获得煤炭等物资补给;与日本通商有利可图;如果有船在日本近海失事,船员可得到日本的援助。
至此美国已下定决心,而这副重担就落在了海军少将马希.佩里的肩上:1851年,格里恩将军推举佩里作为前往日本的特使,理由是他经验丰富,可靠,行事果断,素质过硬,有毅力,机智过人。这已勾勒出了佩里的为人。佩里出身海军世家,他的父亲,四个兄弟和两个堂兄弟都在海军供职。他承传了作为军人的荣誉感,公正,勤勉,顽强,不苟言笑。他的士兵也很惧他,因为他的标准和要求“严格得不近人情”,“对笨蛋和懒汉毫无耐性可言”。
他应付国际事务的丰富经验则是多年工作积累的,1843年他就曾受命将获得自由的黑奴运回非洲,然后在尼日利亚处理了一些其作为美国殖民地产生的事务。在那里他证明了自己有应付采取不合作态度的部落的能力,在他的努力下暴力事件消失了,文化往来更加繁荣。
同时他在与墨西哥的战争中表现卓著,他的一个兄弟也在这次战争中成为英雄。回顾在非洲和战争中的经验教训时,佩里谈到:“我们已强大到足以征服任何国家。我不是指以武力胁迫,攻击或占领的方式,而是用我们的力量帮助或保护他们,严谨公正地,绅士般友善的对待他们,用事实和诚意令他们心服口服。如此,我们便能无往不利。”
他的“无往不利”当然包括日本。为了完成这次使命佩里做了相当程度的准备,他花了大量时间思考可能发生的情况及应对措施并与朋友们讨论,他读了共40本描写日本的书,并四处走访对日本有研究的学者和去过日本的人,他还细心研究了日本的地理和海域状况特征。同时他仔细地考虑该带什么礼品,并向兵工厂和民间企业征集。因为可能打开海外的新销路,很多工业和手工业者都送来了样品。
最终佩里决定带葡萄酒,香槟,香水。这些都是有用心的,一旦通商开展,酒和奢侈品之类高利润的商品会产生很大效益。此外还有一台电报机,一台银板式照相机,一家望远镜,许多地图和海图,测量工具,一些铜制工艺品,工程学书籍以及弩,半自动步枪,其它火器还有西式军刀等。全是美国本土制造的。另外他要将总统的那封文辞优雅得体的亲笔信交给日本官方。佩里在华盛顿找了个很精美的盒子装这封信。
佩里估计起码在到访的初期日本人不会真心欢迎他。实际也正是如此。日本人历来是鄙视西方人及其宗教的,他们眼里西方人是“红毛蛮夷”,日本政府鼓励人民过节俭的生活,遵循尚武的军事精神。他们了解到的西方文化是欧洲盛极一时的宫廷文化,奢靡腐朽。他们不愿被那种生活方式侵蚀。直到19世纪40年代鸦片战争后他们才意识到局势已不同过去。
在经历长达半年准备后佩里率当时世界上最现代化的舰队出发了。他们于1853年7月到达日本浦贺湾。岸上的日军海防部队鸣炮发射烟雾弹表示警告,同时几艘警戒船靠拢过来,边防长站在船头,连头带手一起摇,表示不得再前进,并出示了法文的禁止外国人进入的警告。佩里下令熄掉噪音巨大的引擎后,他听到了岸上是多么慌乱喧闹。日本船上有个会说荷兰语的人志愿当翻译。他原先是在长崎工作的,与荷兰人打了不少交道。
最终边防长和翻译被允许登上佩里旗舰的甲板,但佩里并未出来见他们,而是让副官做中介与之对话。佩里说明了来意:补给,通商,救援。而边防长回复只有长崎是法定接待外国人的港口。但佩利已铁了心,浦贺湾离首都江户(后来改称东京)不远,而且相比与外国打交道的南方来不怎么设防。如果去长崎,那路上信送往江户及回信到达都要花不少时间,其间荷兰人还可能跳出来捣乱。佩里最终决定采取强硬态度,不再回答任何问题并要求日本人远离他的船队,甚至警告若不遵守将炮击港口。次日,佩里提出要日方由一高级官员接受美国总统亲笔信的要求。最终,地方官通知佩里日本政府同意在岸边接收此信。7月14日,日本正式收取该信。佩里在3天后离开,临行承诺来年春天再来接受回答。临行,地方官和翻译送了他不少鸡蛋和草藤编的篮筐。
其后的日子里幕府苦想该怎么回复,大老阿部召开了会议商讨此事,一些人认为应回拒要求,积极备战;另一些人则认为应接受条件,开放港口。他们一直在争论,时光却不等他们。1854年2月佩里再次到访,日本人已不得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了。这次佩里想直接去江户城,但最终日方说服他打消了念头,此期间美国人在船上开了个晚会招待日本人,至此双方已不再有大的隔阂。最终佩里接到通知说官方会在横滨的新区接待他,佩里接受了,他带着一队装备步枪,手枪和剑的水兵出发了,另500人留守岸边。在那,日方特派员给了佩里官方的回信。信中日本人同意对遇难的美国船只船员提供救助,并开放一个用作通商和补给的港口。
仔细阅读了信后,佩里提出希望日本开放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港口,日本答应了。接下来是庆祝,谈判的这段日子里,美国人和日本人建立了感情,开始尊重彼此。一个日本官员在日记中写道:“今天这些外国人没带枪来,言行闲适。”一个美国军官也写道:“这些日本人在礼仪言行上甚为谦逊得体。”庆祝中,佩里送给负责接待他的特派员一面美国海军军旗,同时为不知礼数而造成的麻烦道歉。此外日本人也开了宴会,用海鲜和清酒招待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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