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近代位居首相高位的政治家中,有一位以“知”见长、以“情”交人、高瞻远瞩、从善如流、善于把握时代脉搏、有着敏锐洞察力的人物,他就是中曾根康弘(1918-)。
众所周知,日本首相参拜靖国一直是个敏感的政治问题。因为靖国神社原本是日本陆军的一个机构,与日本军国主义对外的侵略战争历史密不可分,特别是其中供奉着东条英机等14名甲级战犯及1000多名乙、丙级战犯的牌位,首相参拜就意味着该国对侵略历史的肯定,这不仅有悖于日本宪法中的“和平主义”原则,而且必然会引起世界人民及日本国民对军国主义复活的不安。况且,日本战后实行“政教分离”,靖国神社早已不是陆军的一个单位,和国家脱离了干系,成为普通的宗教法人。按日本宪法:“国家及其机关都不得进行宗教教育及其他任何宗教活动。”以首相身份前往宗教设施并以宗教仪式“参拜”,显然违背“政教分离”的原则。因此,是否参拜靖国,也可以说是检验一个日本首脑理性、良知和政治素质的试金石。
日本首相们的靖国神社情结,大多数是很深厚的。在中韩以及整个亚洲人民最敏感的靖国参拜问题上,据统计资料表明,从1951年吉田茂开始,日本各届首相几乎都曾到过靖国神社参拜,但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前,他们都极力避开“8·15”这一敏感日子,并大多是以私人身份前往参拜。1983年秋,中曾根康弘以内阁总理大臣身份参拜靖国神社,引起中国的强烈愤怒,认为中曾根康弘率日本阁僚以公职身份参拜靖国神社是严重的政治问题,中曾根康弘本人也受到其好友胡耀邦的批评。
不过,在诸多首相中,曾以总理大臣身份参拜靖国的中曾根康弘,对亚洲人民的反应可以说是从善如流,仅从此点来看,中曾根康弘还算是一位理性政治家。
当记者问他:“您后来为什么没有再去(靖国参拜)了?您的思考是什么?”中曾根康弘答道:“因为参拜以后,中国政府也提出了中国政府的见解,我们也了解到了中国政府的考虑,我是出自尊重中国政府的考虑采取的行动。”
记者又问道:“但是之后我注意到,您跟后来几届前首相一起,也公开发表过意见,反对现在的内阁总理大臣去参拜靖国神社,这个时候您的考虑又是什么?”中曾根康弘答道:“一个是为了自己的自戒,说给自己的这样一种心情。当然,对于现任的总理大臣,我认为都是要靠自己的信念来行动的,我们不好去说他们怎么怎么样。但是同时我也认为,作为总理大臣,要考虑周边各国人民的感情。”
从以上对话中,我们不难看出中曾根康弘作为一位理性政治家的涵养功夫:他能审时度势,高瞻远瞩,站在全球的角度,而不是单单站在日本一国的角度。
中曾根康弘曾经作为田中角荣内阁的通产相,不仅在推动田中角荣恢复日中邦交上功不可没,而且,作为首相和中国共产党前总书记胡耀邦之间的亲密友谊和两人为中日友好所作的贡献,更是中日人民耳熟能详的。中曾根康弘于1982年起担任日本首相前后五年。1984年,他来华访问时和中国达成协议,共同设立“中日友好21世纪委员会”。那一年,胡耀邦邀请了3000名日本青年来华访问。对于当时中国领导人的远见卓识,中曾根康弘至今深怀敬意。他和胡耀邦之间互相签定了四项原则:互相信任、平等互利、和平友好,长期稳定。他说:
我认为,日本曾经对中国造成了很多苦难,现在中国正迅速地蓬勃发展,这样时候,日本是应该提供合作的……如果日本和中国能够友好相处,在世界上就能够增加自己的发言力,这点是我从世界战略的角度考虑,也是有必要促进日中两国友好的。
其高瞻远瞩的目光溢于言表。中曾根康弘和中国已故总理周恩来之间互相心仪仰慕。早在1973年1月,时任田中角荣内阁通产相的中曾根康弘访华,一天之内竟然受到周总理连续三次接见,会谈时间长达八小时。最后一次会谈结束后,周总理执意送他至人民大会堂东门外台阶下,并亲自为中曾根康弘披上外套。后来,周总理对夫人邓颖超说,此人“今后会当上日本首相”。
此外,据说中曾根康弘精通英语,与美国前总统里根、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等,都有很好的个人友谊。这也表明,他是个“放眼世界”的人物。
中曾根康弘之所以能29岁就凭自己实力当上国会议员,连任日本第71、72、73届首相,共计执政达1800余天,这和他的出身、素质、成长过程乃至思想品德等都有密切关系。中曾根康弘出生于群马县一个富裕的木材商家庭,1941年毕业于东京大学法学部,二战期间是海军的青年将校。据说中曾根康弘非常崇拜开创江户幕府的德川家康。日本曾有人将田中角荣比作丰臣秀吉,将中曾根康弘比作德川家康。德川家康一生贯穿一个“忍”字,忍到60岁才当上“征夷大将军”;而想当初仅有50名人马的中曾根派,曾被断言不可能得到天下。田中角荣下台后,经历了三木武夫、福田赳夫、大平正芳、铃木善幸四届首相。1982年10月,铃木善幸突然辞职,这回首相总算轮到了中曾根康弘。据说,中曾根康弘的情况是很符合人们形容德川家康的“子规鸟,该鸣啼,不啼等待莫心急”的精神的。
不可否认中曾根康弘从强壮日本、急于摘掉战败国帽子的角度出发,在修宪、自卫队、日本是否搞核武器等问题上,确有强化日本防卫力的强硬主张。并且,他特别强调脱离美国的自主性,对某些首相对美国的一边倒颇有微词。这是他本人的思想及所走道路决定的。不过,作为一个政治家,他之所以具有个人魅力而且声望溢出了国界,和他个人素质、厚重的知识底蕴、浓重的人情味都是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