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申诉一度迎来再审

    从1974年开始，奥西多次提出申诉均被驳回。1988年第5次申诉时，日本律师联合会开始提供支持，找出新的证据。根据高科技的3D成像技术，他们发现此前的鉴定中，奥西齿痕采样照片放大倍率是现场划痕照片的两倍，因此指出之前的鉴定属虚假鉴定。这样，作为定罪的唯一物证，证据力就明显不足。但是，法院却仍然认可了齿型鉴定的消极证明力，即虽没有证明它是，但也没有否认它不是，而且根据投毒现场最新的判断，驳回了申诉请求。当时使用的葡萄酒，必须撕开封纸才能打瓶拴，而在公民馆的一间带地炉的房间里，发现了酒瓶封纸，法院因此认定这就是投毒现场，只有奥西有作案机会。

    1986年，进行了申诉中的首次证人询问。1988年，名古屋法院驳回了再审请求，随后向最高法院的抗告也未能成功，第5次申诉宣告失败。第6次申诉，也经历了再审请求被驳回，提出异议未通过，向最高法院抗告不成功的过程。

    2002年，奥西开始了第7次申诉。律师团将酒瓶原样复原，证明不破坏封纸依然可以轻易打开瓶拴，并且可以不留痕迹地插回瓶拴。另外，律师团还获得了新的证据，可以证明葡萄酒里的农药可能不是奥西供述的农药品种。2005年7月，名古屋高等法院认可了新的证据，同意再审，中止死刑。随后检方提出异议，异议审理后，2006年12月，该高等法院取消了再审决定。随后律师团向最高法院提交了取消高等法院决定、进行再审的申请。今年4月6日，最高法院认定，名古屋高等法院没有依据科学进行讨论，推理过程存在错误，取消了高等法院的决定。而导致最高法院作出这个决定的，是律师团找到了关于农药的最新证据。

    第七次申诉终现转机

    1998年，日本发生了一起造成4人死亡的咖喱投毒案件。该案中，找出真凶的关键证据，是证明凶手持有的砒霜与咖喱中砒霜的成分完全一致。而根据毒药的杂质成分可以区别毒药的种类，让奥西的律师星岛真人从中受到启发，随后翻阅了当年的证据记录。

    当年奥西供述，在葡萄酒中投入了名为“Nikka磷-T”的农药产品。而在从现场回收的葡萄酒中，也确实检测出了两种Nikka磷-T所含的成分。但是，该类农药产品必然含有的焦磷酸三乙酯，却没有检测出来。对此，当时的鉴定解释为，焦磷酸三乙酯在液体中分解了。星岛律师对此产生了疑问，2002年的申诉也正是主要以此为依据。

    Nikka磷-T为有机磷农药的商品名，用于驱除茶、水稻的害虫。由于出现过多次人员误服导致伤亡的事件，已于1969年停产。因此，如何找到当年保存完好的Nikka磷-T，以还原当年的情形，成为一个现实中的难题。

    律师团首先想到的，是到大学和企业的研究室寻找，但一直未能找到。正当一筹莫展之时，有人想到可以求助于网络，于是在化工类的论坛中发帖寻找当年的Nikka磷-T。随后不久，他们便收到了一位学者的回复，提供了重要的信息。据此，律师们向主要产茶地的农协打听到这种农药的下落，最后在福岛县的废弃农药回收公司，找到了约80瓶保存状态良好的Nikka磷-T。

    接下来，律师团请三重县卫生研究所用找到的Nikka磷-T，按照奥西供述的案情进行试验，结果检测出了3种成分，其中包括焦磷酸三乙酯。这就等于直接推翻了当年的鉴定报告。当年的鉴定报告指称，这种成分是因为被水分解，所以才检测不出。

    据专家介绍，Nikka磷-T属TEPP(焦磷酸四乙酯)制剂，根据制造工艺的不同，可以分为一定包含焦磷酸三乙酯和几乎不包含焦磷酸三乙酯两种类型，而Nikka磷-T属于前者。TEPP遇水分解的速度要快于焦磷酸三乙酯，而当年的鉴定检测到了TEPP成分，却没有检测出焦磷酸三乙酯成分，说明葡萄酒中的毒物极有可能不是必含焦磷酸三乙酯Nikka磷-T。也就是说，奥西手中可能并没有葡萄酒中的毒物。

    检验结果出来后，律师团向法院提交了葡萄酒的毒物很有可能是其它农药的报告。2005年，名古屋高法认可了这项证据，受理再审。

    检方对此提出异议，称辩方提供的实验报告显示：只检测到了微量的焦磷酸三乙酯，主张是因当年葡萄酒中焦磷酸三乙酯的含量更低，受检测条件的限制而未能检测出来。并以九州大学农学院准教授的实验为依据，称未检测出焦磷酸三乙酯与使用Nikka磷-T投毒的事实并不矛盾。2006年，名古屋高等法院在未重新作鉴定的情况下，依旧以40年前的鉴定结果为依据，认为“存在毒物是Nikka磷-T的可能性”，采纳了检方的异议，取消了再审的决定。

    今年4月6日，最高法院参审法官一致作出取消不予再审的决定，要求本案发回重审。对辩方提交的封纸等5个新证据，除关于焦磷酸三乙酯的证据要求继续鉴定外，认为其它证据高等法院认定正确，不与采信。在未采信的证据中，包括Nikka磷-T含有红色色素，投入到白葡萄酒中会使葡萄酒范红，明显不自然这一项。

    最高法院认为，在疑点尚未消除的情况下，名古屋高等法院作出取消再审的决定“不能说是经过了科学探讨，推理存在错误，事实尚不明了”。审判长田原睦夫在补充意见中指出，Nikka磷-T投入水中是否会检测到焦磷酸三乙酯，应该是并不复杂的化学反应，对此专家学者却提出相反的意见，这令人难以理解。因此他希望进行切实的证据调查，尽早查明真相。他同时还指出，案件过去了近50年，本次申诉也将近8年，证据调查应限定在最小范围内，提高调查的效率。

    30年来“死刑再审第一案”

    1975年，“白鸟杀人事件”申诉被驳回。但在最高法院的不予再审的决定中，有关于再审制度也要遵循“疑罪从无”原则的判示，对此后的法院再审制度影响深远，这被称为“白鸟决定”。而此前申请再审必须要提供完整充足的证据。依据这个精神，上世纪70年代后期，对四五十年代的几起死刑案件进行了再审，均证明是冤案。不过此后的30多年间，再没有对死刑案件进行过再审，这也让死刑案件的再审被称为“打不开的门”。

    据报道，奥西在会见室从律师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理解发回重审的意思，一度一愣。律师解释道，“总之是胜利了”，奥西的表情才得以放松，连说“太好了，太好了”。

    而在名张葛尾地区，居民对案件至今仍没有了结十分不满。有居民表示，凶手肯定是奥西，也有人称，“都过去50年了，还能查出真凶吗？”61岁的区长福冈芳成说，那段记忆原本已经逐渐模糊，现在却又被重新提起，可是现在即便调查，但当事人要么已经离世，要么年事已高，难度太大了。

    但辩护律师团发表声明称，对发回重审表示欢迎。他们同时认为，此案件存有合理的疑问，奥西年事已高，再审必须尽快进行，对最高法院没有直接决定再审表示遗憾。也有专家认为，这是最高法院逃避自责的做法。迄今为止，日本还没有最高法院直接同意对刑事案件进行再审的先例。

    无论如何，来自日本各地十几个支持奥西的民间团体认为，“最高法院就再审请求发回重审，已经是迈向再审的重大一步。”

    虽然也有担心认为，在时隔几十年后，Nikka磷-T是否已经变质，还能不能找到当年的葡萄酒，能否如实还原事件的真相，这些都是问题。对此，辩护律师团长铃木泉说，现在正在探讨再鉴定的方法。（张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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