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沧海桑田,经过两甲子的轮回,中日两国又都在2014年迎来了又一个甲午。
两甲子前,称雄东方数千年的中国,在封建割据的状态下被日本击败,甲午战争成为中国人的耻辱;两甲子后,中日关系再次交恶,人们甚至开始关注,这两个宿命邻国会不会勃发另一场战争。
其实,120年前的那一战,改变的不仅仅是中日两国的国力和地位,同时也让日本人的对华感情由敬爱变成嫌恶。
从江户时代开始,中国的儒教就是日本的官学,日本人对中国文化的倾倒、敬服达到了巅峰。然而,在鸦片战争中,清朝对西方列强的屈服,令日本人的对华感情首次出现了动摇。
到了幕末,高杉晋作等风云儿乘船渡华,亲眼看到了中国的衰败和落后,对中国的向往和失望之情相交织,心情极度复杂。但即便如此,日本国内的大部分声音还是认为,“日清应该相互合作,一起来对抗欧美列强的亚洲侵略。”
后来,伴随着日本文明开化运动的浪潮,上层阶级和知识分子指出,中国是个排斥近代化的因循固陋的落后国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福泽谕吉的《脱亚论》。
“我国虽处东亚,然国中早有脱亚而入欧之民意。所不幸者毗邻二国——中国、高丽……三者相较,彼二国何其相似乃尔,民众并国家,均不思进取之属。与其坐待彼等昌明,共兴亚洲,莫若早脱其列,携手西洋诸国,待彼二国,则如西人即可,子不闻近墨者黑乎?是故,我国势必拒此东方之恶邻于心念也。”
然而在甲午战争爆发当时,日本国民更多的还是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作为学生的日本,要对自己的老师中国大动刀戈。
甲午战争开战那年,《明治大正见闻录》的作者生方敏郎刚好12岁。他家里有一道被视作珍宝的中国屏风,他家乡一年一度的夏日祭的山车上,高立着刘邦、项羽等中国豪杰的等身人像,他一直被父母和老师教授的是汉文典籍。在少年生方的心里,中国,乃是煌煌大国,梦想之邦,他不明白日本为什么要与这样一个国家为敌。
在东京出生的作家谷崎润一郎也是如此。他在回忆录《幼少时代》里写道:“有一天,我在饭桌上问父亲日本为什么要对中国开战,父亲一边喝酒一边长篇大论的解释。可是不论父亲怎么说,我都无法点头称是。”
在战中,日本故意丑化中国,并宣传这是场文明与野蛮之战,以此将战争正当化。
自这场甲午战争后,日本人的意识形态发生巨变,从谦卑、自矜逐渐膨胀成傲慢、自大,对中国的侮辱、嫌恶之情也由此开始。日本社会主义运动的先驱者、评论家荒畑寒村在《寒村自传》里记述,“在战前,在日华人相当受欢迎,在横滨卖衣服的来自中国的人,可比在横滨卖药的来自富山的日本人更受优待。”然而战中,“各地上演的甲午战争剧目里,扮演中国士兵的日本舞台剧演员一登场,就有观众向其扔花生壳和桔子皮,有的演员忍无可忍,甚至在舞台上对着观众大喊,‘我们也是满怀爱国心的日本人。’”
陆奥宗光在《蹇蹇录》里也记述,开战后,日本各大报纸都争相刊登有关战事的报道,这些报道里“过度夸大清国官民的短处,满是谩骂诽谤,以不堪入目的词语毁谤李鸿章的身份。”
生发敏郎也回顾说:“直到战争开始那天,日本老百姓也从没有人认为中国人不好,更别提对中国有什么憎恶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