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听说过《明解国语词典》,那么,您一定知道其编者金田一京助(1883-1971)这位学者的大名。
金田一京助是著名的语言学家,文化勋章受章者。他生于盛冈市,从中学时代起,就喜欢写作短歌,曾是与谢野铁干主编的著名杂志《明星》的同仁之一;他还和英年早夭的“民众诗人”石川啄木从高小时代就是莫逆好友。盛冈第一寻常小学、盛冈高小、县立盛冈中学、第二高等学校(“二高”位于仙台,原东北帝国大学预备校,今东北大学教养学部)、东京帝国大学——从5岁上学到25岁东京帝国大学毕业,他的钻研学问的精神越来越旺盛。从大学时代起,就致力于艾奴(北海道少数民族)语的研究。从东京帝国大学毕业后,他先后担任过国学院大学、东京大学、早稻田大学的教授;因为研究艾奴族叙事诗《优乌卡拉》卓有成效,获学士院恩赏,并获得文学博士学位。战后,金田一京助被委任为国语审议会委员、并以85岁高龄就任日本语学会会长。以他名字署名编写及监修的国语词典比比皆是,堪称真正的大学者。可能是由于过于专注于学问,一生中闹出不少痴迷学者常有的那种笑话——
使用女人式语言
家里人反映金田一京助使用语言过于郑重、谦卑,好像女人的语言一样。本来,金田一京助就有一些奇言异状,再加上这一条,所以金田一京助经常遭到家人的嘲笑。这种时候,金田一京助就很生气,便用女人的语言在句尾加上了“なのよ”来讲理:“其他人都把我当神一样来尊敬的呀!不认为我了不起的,唯独你们这些人哪!”这样一来,反而更加遭到家人的嘲笑。
给天皇讲课延长45分钟
金田一京助先生讲课有个拖堂的毛病,下课铃响后拖个二三十分钟是家常便饭,两小时的课往往变成了三小时。
昭和29年(1954年),金田一京助和柳田国男等四人应邀去给天皇讲课。事先规定好了每人讲15分钟,柳田国男讲《日本人的起源》,到了15分钟,他正好讲完。可是轮到金田一京助,讲着讲着就来了劲,不管时间了,当他猛一看表,已经超时30分了!毕竟是在天皇面前,人们都很拘谨,没有人来提醒他注意时间。金田一京助一看时间过了这么多,吓得变了脸色,悄悄看看柳田国男,柳田国男用恶狠狠的目光瞪了他一眼轻声警告道:“赶快五分钟结束!”金田一京助也觉得惶恐不安了,拼命想尽快结束,可是到他结束又过了15分钟了。
几天以后,天皇请他们四个人吃饭,金田一京助觉得上次自己严重失态,感到没有面子,而天皇对他说:“金田一京助,你上次讲得很有趣嘛!”“诚惶诚恐!诚惶诚恐!”金田一京助一听这话,感动得都流出了眼泪。
记错了婚礼日期
有一次,金田一京助先生应邀去参加自己教过的一位女学生的婚礼。他对即席讲演很有自信,并用心打好腹稿,然后大摇大摆地出发了。然而,他却迟到了,媒人的致辞已经结束。他便坐到一个角落,环视一下四周,一方面感到这个婚礼排场不小,另一方面又觉得新郎、新娘的面孔似乎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他就想,新郎嘛,是初次见面;这新娘嘛,一化妆能有这么大改变呀?很有感慨地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这时,轮到新郎新娘致答词了,金田一京助一听,这新娘的名字怎么不对头呀?他连忙说出自己学生的名字问侍应生是怎么回事?侍应生答道:“您说那位小姐的婚礼昨天已经举办完了!”,原来是金田一京助将日期记错,他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只好赶紧溜出会场了事。
阴错阳差三人谈
金田一京助之子金田一春彦也是一位著名的语言学者,即和池田弥三郎共同是《国语大辞典》的编者。有一次,电台邀请金田一春彦到电台“对谈”,当出租车到家来接金田一春彦时,金田一京助以为是邀请自己的,便忙不迭地坐上去,车开走了。而金田一春彦在家怎么等也不见出租车来接,无奈之下,便慌忙地乘电车来到电台,到那里却见父亲笑眯眯地等在那里,闹得金田一春彦莫名其妙。这一下,电台可为难了:对金田一京助这样的大学者,又不能开口说:“我们请的不是您!”而请他打道回府,只好灵机一动,干脆顺水推舟,将两人对谈变成三人对谈。直到最后,金田一京助也没有察觉金田一春彦才是人家请的对谈人。
慷慨救助石川啄木
金田一京助和石川啄木自盛冈高小同学以来,一直交谊深厚,直到石川啄木去世。为了援助经济拮据的石川啄木,金田一京助向来毫不吝啬,几乎倾其所有,很有一点为朋友慷慨解囊的劲头。
明治41年(1908年)6月,当时的石川啄木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他的日记中写道:
“……生活的苦痛!倘若是自己一个人倒也罢了,老父寄居偏远地;老母、妹妹和自己妻、儿在函馆靠朋友照管。啊!我应该怎么办?本月的房租又交不起了!我真想死。但是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死!悲哀呀!自己不能给自己自由!金田一京助将自己的衣物典当,才支撑了我的生活。”
据金田一京助在《定本石川啄木》这本书中回忆,明治41年春夏相交之时,刚刚毕业不久的金田一京助靠自己微薄的收入维持他和石川啄木两个人的生活,简直就是捉襟见肘。那一天,石川啄木突发奇想:“大夏天,保存冬服多不经济呀!将它送到当铺的仓库里,人家又能给好好保管,我们还可以解决手头拮据,岂非一举两得?”当时金田一京助也觉得有理,但自己毕竟已经参加工作,有了“身份”,提个大包袱走出下宿,再空着手回来,谁不知是去了当铺?面子上实在不好看。于是,两个人挖空心思想出个点子,那就是金田一京助先将衣物包先拿到二楼石川啄木的房间,石川啄木再空手走出下宿,待石川啄木走出去后,金田一京助就从二楼将包袱投掷到外面。就这样,两个人总算当掉衣物弄到12元钱来解决暂时的糊口问题。
还有一件事说明了金田一京助做人的洁身自好。桑原武夫负责整理石川啄木全集的时候,桑原武夫提议将保存在函馆的石川啄木未发表的日记发表出去,没料想遭到金田一京助的拼命反对,因为不该反对的人这样拼命反对,将桑原武夫弄得莫名其妙。在回来的路上,桑原武夫悄悄地向金田一京助询问原委,金田一京助面红耳赤地争辩道:“那日记里记着我会同石川啄木到浅草私娼窟。我是一尘不染地回来的。眼下我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如果她的未婚夫看到这段,空想出莫须有的情节,将姻缘吹掉,我女儿不是太可怜了吗?故而,那个日记务请不要公开!”一席话听得桑原武夫目瞪口呆。
好好先生签名多
据说金田一京助是一位无与伦比的好好先生。因为他是大学者名气大,人们都想沾一沾他的名气的光。如有毕业生出本书请他挂个“监修”的名,他当场就痛痛快快地答应。据说还有一些来历不明的草台子出版社出书,只要说是“先生的爱读者”,他便笑容可掬地应允。因此有人说,金田一京助监修的《国语词典》简直都数不清了,闹得都真假难辨了。